別字的豐饒

Bobby Tung「為墨磊寧《中文數位探索》而寫」:

例如我曾製作過六零年代小說家馮馮的《微曦》四部曲電子書,以當年活字印刷的底本校對時,鉛字能夠呈現相當多的異體字,例如「囘」、「擧」等字,都可以從原稿直接反映到印刷書上,這些異體字在紙面上能帶給讀者更豐富的意義。不過隨著印刷技術迭代,到了照相排版受到文字盤字數,以及電腦排版時代大五碼編碼限制,而無法輸入、顯示,就不再使用。儘管現在透過 Unicode 編碼與字型支援而可以正常輸入與顯示,卻顯得像古籍上的罕用字一般遙遠,少有人刻意在輸入法中揀選這些字來使用了。

我 Facebook 上的長輩陳季芳得知可以使用這些異體字後如獲瑰寶,經常使用。中文沒有多餘的字,每個異體字、通同字、白字、甚至是寫錯字,書寫者與閱讀者在「讀」到字時,都會因為字形而感受到不同的意義。這是一種類比的「豐饒」。

簡體中文讀者恐怕不太認可這種豐饒。她們對別字、異體字的容忍度大都很低。個別例外是有的,比如 Polyhedron 堅持用「攷試」「喫東西」「麪包」,劉錚的「學問之」,都是此種豐饒的體現。我懷疑《孔乙己》裏「回字有四種寫法」的橋段固化了我們對異體字的輕視。據說台灣語文課本沒有這篇文章。

這種基於口語文化和書面文化之互文的豐饒在日文裏至爲常見。川上弘美的短篇小說《神様》裏的熊說:我沒有名字,叫我貴方(あなた,anata,即「您」)就好。如果可能的話,叫的時候請在腦中浮想貴方這兩個漢字,而不是あなた這三個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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