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知乎刚刚上线没几个月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问了一个问题:音乐死了吗?当然,很快我就收到了不少意料中的回答:「你不死音乐就会存在」「洗脚水热了吗?」等等。当然也有认真地分析为什么音乐没有死/不会死的人。
我只是「半」开玩笑。五年后的今天,我愈发觉得音乐已死。它已经成了像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里的佛像、油画、青铜器那样的东西。Spotify、Apple Music、Soulseek、Bit Torrent 和各种网盘就是它的博物馆。
是谁「杀死」了音乐?是音乐的记录、复制和回放设备,也就是音乐媒介。这么多年来,音乐媒介——黑胶唱片、磁带、CD、MD、数字文件——如癌细胞般扩散,在不知不觉中成就了 Glenn Gould 的聆听理想,但也让音乐创作的意义只剩下了服务和考古。前者的典型是电影配乐和游戏配乐,后者?后者是一切。从 Taylor Swift 到万年青年旅店。David Bowie 最诚实:「如果我在一九九零年代长大,很可能不会成为音乐家,而是去当乐迷,或是唱片收藏家。」
实验呢?实验已经和「另类」一样,被晚期资本主义收编了。
一个东西不再是如今的显学,这并不意味着死亡。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虽然今天我们还是可以造佛像,而且如第廿二期《壁下观》里的讨论所言,单就造像技术而言,我们远远超越了古人。但我们并没有看到很多人在造佛像——除了为商业利益而伪造文物的人。我指的是某种类似这样的东西。
如果创作者可以方便地指涉任何国家、任何时代的任何音乐风格,无论这种指涉是真诚的还是后设的(meta),那么所有音乐在被写下的那一刻就会变成古典音乐——存在于某个现成的、容易归纳的、代表着某种社会阶层品味的美学秩序里。这是我目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