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 Taruskin《牛津西方音乐史》:
如果勉强说纳粹美学有什么理论的话,那就是源自十九世纪意大利心理医生 Cesare Lombroso(一八三六~一九零九)提出的「堕落」观……Lombroso 试图通过实证科学解释犯罪倾向,从而——这是可怕的地方——通过判断哪些人是「天生罪犯」(l’uomo deliquente),预测并提前控制这种倾向。他把天生罪犯当作一种特别的人类学「类型」,有可测量的身体和心智上的「伤痕」。(Lombroso 会特别注意检查耳朵形状不完美的人。)
Cathy O’Neil《Weapons of Math Destruction》:
比较流行的一个模型叫 LSI-R,其中包括一份为犯人准备的长问卷。「妳之前有过多少次犯罪记录」这一问题与该犯人会不会再次犯罪息息相关……但随着问题慢慢深入犯人的生活,我们可以想像,背景较为优渥的犯人和治安较差的内陆城市犯人对同一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天差地别。在舒适的亚市区长大的犯人对于「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的答案很可能就是令他入狱的那一次。相比之下,年轻黑人男子很可能有过多次被警察拦截问话的经历——尽管他可能没做错什么……因此,如果早期与警察「打交道」的经历会让人觉得此人再次犯罪的可能性更高,穷人和少数族裔就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数据科学有个说法叫「垃圾只能产出垃圾」(Garbage In, Garbage Out)。但真正的难点在于妳怎么知道什么是垃圾。十九世纪意大利的心理医生认为可以从耳朵形状判断人是不是有可能犯罪,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有医生在烟草公司的赞助下得出吸烟有益健康的结论。
今天有人认为点赞、点击量和「分享」量可以等同于「质量」。
判断什么是垃圾的能力,通常认为是通过教育获得的,或者说通过「做功课」获得的。但今天教育经常会成为教条。
三岛由纪夫《潮骚》(一九五四):
千代子没有施脂粉,身穿朴素的深褐色西服套装,更加不显眼了。她的容貌并不引人注目,但轮廓粗犷而明朗,也许对一些人会有魅力呢。虽然如此,千代子却经常露出一副忧郁的表情,固执地考虑自己不美的问题。眼下,她的这种想法,是在东京接受大学教育,所获得的「教养」的最明显的成就。但是,把如此平庸的长相,固执地自认为太丑陋,也许同自认为绝色佳人是同样过分的吧。
「颜值」一词就是量化思维对人的审美产生的潜移默化影响。美可以数值化?在韩国可以。#cyborg #BodyEnhancement #TransHuman #quantitative #DataScience
数值化思维事实上是教条思维的最完美形态。《潮骚》:
这一天,时近黄昏,也不是什么例行聚会的日子,初江手里拿着用报纸包裹的一包海参当作礼品前来造访。她那深蓝哔叽裙下面,穿着肉色的长棉袜子,然后再套上一双红色短袜。毛衣还是那件常穿的红毛衣。
初江一进门,灯塔长夫人立即用坦率的口吻说:「初江,穿深蓝色裙子的时候,最好是穿黑袜子。你不是有黑袜子吗?记得有一回你来时也穿过的嘛。」
「嗯。」初江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潮,在地炉旁坐了下来。
根据直播平台的大数据统计,穿深蓝色裙子配黑袜子,主播获得鲜花的机率高出肉色袜子 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