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号的《The Wire》杂志「隐形点唱机」栏目采访的是科幻小说家 William Gibson。该栏目的玩法是给嘉宾盲听一些音乐,看她们能否说出音乐家和歌曲的名字。猜谜不是目的,记者通常都会选和嘉宾有关的音乐,以便引申讨论。嘉宾大部分都是音乐家,但这次意外地出现了小说家。采访人 Emily Bick 的选曲很不错,显然做了功课。而 Gibson 的回答也精彩。例如:
嬉皮文化被商品化,朋克被商品化,grunge 被商品化……在那之后我想,反文化无法成立的原因之一是它需要与世隔绝才能发酵,漫开,吸入更多方面的影响。然后人们就能发现它。但今时今日还有与世隔绝吗?妳看我在啁啾会馆(Twitter)随便就能撞到某种本以为最最与世隔绝的东西。
套用 Gibson 一九八四年的小说《神经唤术士》(Neuromancer)里的话「在美貌可以合理价格买到的年代,他的丑陋似乎预示着什么」:在人人都想着如何「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内容」的年代,强调与世隔绝的重要性似乎预示着什么。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内容让更多人看到,但与世隔绝是一个必要的过程。这个过程结束后的商品化可能令最初的信徒惋惜,但没有这个过程就不会有亚文化。我们连可以惋惜的东西都没有了。
Bick 给他听高桥幸宏一九八一年的专辑《Neuromantic》里的「Drip Dry Eyes」:
G: 这个我知道……
B: 人声马上就来了。
G: Bowie?不知道。
B: 是日本的。
G: 引子非常熟。
B: 你和他们合作过。
G: 啊!YMO。
B: 对。是高桥幸宏一九八一年的个人专辑《Neuromantic》。
G: 什么?如果真是八一年那就怪了,因为《Neuromancer》那时还没在美国出版,更不可能翻译成日文在日本出版。我不知道怎么会……
B: 但这唱片是叫《Neuromantic》。指的是新浪漫音乐(New Romantic)和时尚运动。
G: 但拼法是那样的?
B: 没错,类似 Neuromancer 的拼法。
G: 我完全不知道!嗯这算是一个平行同时创作的例子,他们赢了。一九八一年我完全不可能知道任何日本流行音乐,因为还没有互联网。嗯,很有意思。
B: 有趣。网上传闻说你受到了这张专辑的启发。
G: 啊没有,《Neuromancer》在日本出版前我不可能有钱去日本。小说里关于海外旅行的部分只能体现出我如何掩盖自己没怎么旅行过的事实。
松本隆写「在加那利群岛」(カナリア諸島にて)的歌词时没去过加那利群岛,Gibson 写充满日本意象的《Neuromancer》时几乎不了解日本。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该这样。文化挪用是文化活用。
以及这一句:
我不知道什么是蒸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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