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oooor:

王興那句話就是一遍遍被驗證爲封神。

查了一下,是二零一九年說的「今年是未來十年最好的一年。」(有人說是賀江兵說的。)

我經常想起的是另一句話,Robert Bringhurst 二零一五年左右回答我有沒有打算出電子書:「我還在等電子書變得更好。」

Rick Perlstein :「我們的社會把如此多的權力讓渡給 Marc Andreessen 這種人,說明我們出了很大、很大的問題。」

今天翻開一本二零二零年二月的《Time》雜誌也有類似想法。印刷雜誌那時顯然早已是夕陽行業,但就這樣隨便看到的一本,都依然可以對數字傳媒說出 Bringhurst 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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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一天世界》播客部分反饋

@漂亮女孩綠漲紅跌:

EP84 hot take:relatable,但說中國人不重視 orality 太簡化;表意文字 + 義務教育語文課對音韻的輕視 + 普通話威權對聆聽的塑造是深遠的;中國人運用四字成語的熟練度遠高於擬態詞,離官話越遠,聽感越敏銳;但同時,orality 是個過程,度量並營造親近(proximity)的技術,諧音(好鴨)、省略(躺了)、重複(okk)、誇張(v. 不了一點)、拉丁化(xdm,jrm)etc. 是新新中文的草台班子(demoralizing, sentient, informal)敬語;有時候很搞笑,有時候很吵鬧,這種無聲的吵鬧應該也算是某種 orality。大咕咕咕雞那會,說是嚴肅文學,實際是有點瘋,有點貝克特式的 orality 供吟味的;現在說是發瘋文學,小作文寫得簡直不要太清醒。

EP86 碎碎念:想起李如一八年前今天的通訊:「在公共語文裏,小清新體現在『輕』和『還好』等詞彙的使用上。輕熟女。輕奢。輕茶膳。奢華太重了,當然也太貴了。可是原本『不買』和『花時間存錢買』都是選擇,現在則變成了選擇不那麼奢的奢。『還好』更是微妙:它早已不是中等程度的褒獎,而是一個用來把重度拉輕的語言均衡器。如果對方猛烈批評什麼,還好的意思就是『其實沒有那麼差』。如果對方大力贊美什麼,還好就是『其實也沒那麼好』。剛剛好的表態,剛剛好的還好。妳我方便,大家舒服。」他今天應該會對小清新有更 balanced 的態度;orality 越深根的地方,短句越受青睞,語氣微妙的層次越豐富:中文裏如果說好麼/嗎/嘛/咩是四個檔位的話,韓文至少有十個,而且滲透進各種場合及表達,用以音節為單位的細膩無限拉扯敬語與囈語的間距(韓江《素食者》的不可譯性即為一例);個人感受,新新中文是高度 gamified 的語言,怎麼爽就怎麼說(e.g. 破防、重開、爆金幣 etc.),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對權威與規則的倚仗和內化,但也講述著一種孤獨:想快樂,也想被滿足,但卻被苦難戴上了「只有痛感才能證明真實」的緊箍咒,原子化罪莫大焉;李如一沒有提及的一點,計劃生育給老中溝通能力及品質帶來的傷害,正在由當代中文清償。對「大家舒服」的輕視,很 macho,很李如一;淘寶幾年前換的 slogan,「太好逛了吧」,就是有 voice(自帶音效)的,有一種康熙來了的 hyperbole;好逛、好哭、好嗑,affect 至上的造詞法;眼裏只有共產中文和蘋果中文的人是聽不到這些聲音的。​​

@Nats:

想到廣告行業中,中英文 slogan 的差距。英文里經典的 slogan 例如「Just Do It」「Think Different」「I’m Lovin’ It」都是口語化的表達,簡單又有力量。而中文在 slogan 上卻依然要追求書面化的對仗、押韻、通假、雙關……偶有一句口語表達,甲方的意見往往是「這樣子我也會寫,還需要文案?」但在長文案(manifesto)領域,兩岸三地出街的廣告里都有非常不俗的作品。華語文案往往也以能寫出一篇激動人心或感人肺腑的長文案而引以為傲。這也許就是口語文化和書面文化所形成的差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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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在眼前2970076571(評論區):

50 多年前,Edward G. Seidensticker 把川端康成的作品译成了英文,帮助川端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川端康成带着他参加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说「这个奖有你的一半。」 50 多年后,林老师在翻译了大量日本经典名著,名利双收后,说「日本文学在真善美的把握上有失偏颇,格局太小。」

施小炜也说过,「能够带来审美愉悦固然好,但忠实原文应是准入门槛。做不到准确忠实,就是翻译不及格,审美愉悦便无从谈起,就不是翻译,是『编译』。」 这句说得真好!

這兩段放在一起,可知這位朋友應該沒有仔細比較過 Seidensticker 翻譯的英文版日本小說和日文原版,也沒有太研究過日本人翻譯的外文書。

日本並非宇宙標準,但考慮到施小煒是日語文學譯者,還是要說他對翻譯的看法很不日本。應該反過來說:能夠忠實原文固然好,但能夠帶來審美愉悅應是准入門檻。達不到審美愉悅,就是翻譯不及格。嗯?妳說這應該叫編譯嗎?Well, 編譯 it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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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清就是聽不清

美國駐中國使館前日刊載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見美國國務卿 Antony Blinken 前的講話文字稿,首段出現了七處「聽不清」字樣。一眼就明白這是正確做法。它基於對事實的體認:shit happens。人類口音各種各樣。電子設備可能失靈。沒有口譯可以保證聽懂源語言的全部。

在七處聽不清裏,大部分的確影響了語義,但從「中美關係經歷了起伏(聽不清)動蕩」一句可以看出,準備這份文本的人保持了十分的嚴謹。若將這句話裏的「聽不清」刪除,寫成「中美關係經歷了起伏動蕩」,沒有外人會知道起伏和動盪之間還可能有別的話。但顯然,擅自隱藏這個貌似多餘的「聽不清」,才是外交事故隱患——萬一其中真有別的話呢?

現在錄音和錄像既出,果然,中國人自己也聽不清。

唯一可以挑剔的是,或許有比「聽不清」更別緻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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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熱分子

Paul Graham:

有時會覺得理性回覆狂熱分子像是愚公移山,但我認爲其實沒有那麼無謂。我認爲還是有很多冷靜理智的沉默旁觀者。至少我希望如此。

就像以前 Merzbow 說「流行音樂對我而言才是噪音。」現在誰能站出來對 Graham 說:在我眼中你才是狂熱分子。原詞是 zealot: a person who is fanatical and uncompromising in pursuit of their religious, political, or other ideals。(鏈接和粗體是我加的。)

剛好看到他轉發 Paul Buchheit 的這張 Y Combinator 早期照片。裏面自殺的那個人是真正的狂熱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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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與新技術

今天看到 NHK 六點的十分鐘新聞開始使用 AI 播音。先由活人主播告知,也會全程在畫面上註明這是 AI 在獨白。日本跟隨任何潮流其實都不慢。以移動支付而言,個人感覺在 Covid 瘟疫之前東京已經有 80% 的日常場合可以不帶錢包出門,通過移動 Suica 和 Apple Pay(走日本的 ID 或 QUICPay 系統)解決。而如今支付寶和微信支付這兩個外國支付工具在日本的普及率也已經相當高。無人便利店時不時能碰上,顧客自己用店家提供的掃描器掃商品上的條形碼,然後使用上述工具電子支付。看起來很低科技的流程以前可能會被亞馬遜在美國實驗的「Just Walk Out」無人店笑話,但現在已知那是靠外包給印度的千人團隊盯着監控影像來實現的騙局。自動駕駛也正在日本一些非熱門地區的巴士線路上測試。日本的慢感緣於她們謹小慎微,不會迅速將新技術大面積鋪開。是好是壞?事到如今,再遲鈍的人大概也知道已經完全不能單單用「方便」來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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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e 的 AI Pin 被 MKBHD 惡評後引發了某種「不能這樣把創新碾死在搖籃中」的討論。Nilay Patel

確實感覺關於 Humane 測評的「論爭」只不過是一羣 AI 創業者們的集體焦慮,擔心自己的產品出來後雷聲大雨點小,而操控評論比解決這個問題容易。原本她們可以遵循「做好產品就行了」這一簡單忠告行事,可惜,鐵的事實限制了她們把產品做好的能力:LLM 在泛用場景下並不堪用。

徐樂樂,二零二三年三月

最近幾天一直在嘗試使用 #ChatGPT 提高代碼效率。目前感覺是,能用好 AI 的五人小團隊至少能做以前十人團隊的活,甚至更多。而且隨著相關工具的成熟這個比例會繼續放大。

簡單來說,經驗同樣重要,但是經驗的用途會有變化,需要關注的內容會更高階。

我問他一年後有沒有新的體會,他:「感覺一份簡單工作可能提高兩倍可行,在一個大工程上比較難等比例放大。」可以算是泛用場景下不堪用的一份證據。

Humane 的問題 Ben Sandofsky 講得很透徹,不過我不同意最後一段。其實他的倒數第四段本身就否定了最後一段。留戀過去不是問題,倒是 Humane 把「蘋果之道」誤解爲與過去的徹底決裂,非破天荒不可。但 iPod 之前有別的 MP3 播放器。Mac OS X 基於 NeXTSETP 操作系統研發。Mac 則是基於 Xerox Alto。文化上,喬布斯是個活在過去的人。2007 年 iPhone 發佈,他給大家聽的是四十年前的 Bob Dy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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